拋書人

作者：蕭麗紅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
ISBN：9789570810813

最近在整理書單，突然發現自己去年念的書文學比例太低，覺得應該讀一些比較經典的書，一開始本來想看最近大家都很推的純文學小說，但這本一直以來僅聞名未曾翻開的作品不知道為什麼在我借書的時候一直冒出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順從直覺改借這本。

一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應該不需要防雷頁了吧？

桂花巷描述一個美麗的女子高剔紅，從小父母雙亡，與唯一的弟弟剔江一起生活。為了養活自己與弟弟，剔紅有著一雙巧手，能繡出林石港最繁複美麗的花樣；剔紅還有一雙纏得小巧無比的三寸金蓮，加上刻意自律養成的嫻靜性格，可以說只要見過的人都讚不絕口。除此之外，剔紅還有一個雖然沒有明說、但彼此兩情相悅的心儀對象秦江海，江海和剔江在同一條上捕魚，也因為剔紅的緣故對剔江多有關照，日子雖然不富足，卻緩慢幸福。

然而這樣的生活卻被一場意外打碎，剔江在某場船難意外喪生，絕望的剔紅突然領悟到苦日子會讓她必須隨時擔心失去身邊的人，為了遠離這種不安定，她放棄秦江海，選擇嫁入當地數一數二的富戶辛家。衣食無虞、與丈夫辛瑞雨恩愛無比的剔紅以為幸福終於來臨，沒想到這只是一連串悲劇的開始⋯⋯

閱讀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思考剔紅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如果再早幾年看到這本書，那我大概會說她為了這些虛華之物出賣了自己，但可能是年紀大了人比較現實（？），現在就對這件事沒有這麼肯定，生活在現代的台灣女性有著比以前更多的自由，但是從前的女性如果年紀到了沒嫁人，是會被左鄰右舍閒話的，剔紅工作的繡坊那兩個暗戀秦江海而錯過婚期的繡娘同事（忘記名字）就是最好的例子；再者，以前女性能做的工作也不多，養活自己的難度比現在高，考量這些因素，在閱讀過程中兩個想法雖然一直拉扯，但我還是沒辦法否定剔紅的選擇——即使到最後剔紅終於面對自己的內心，承認她忘不了秦江海都是，此為後話，此處不表。

除去少女時代與新婚的快樂，《桂花巷》用了很長的篇幅去描寫剔紅的守寡生活，為了排解寂寞無聊的日子，剔紅從聽戲，到養成抽鴉片的習慣，也因為鴉片導致她人生唯一的污點。這裡想幫伯父平反一下，看改編的同名電視劇或電影介紹，都寫伯父是為了爭家產才故意讓剔紅染上菸癮，不過單就書的內容來看，伯父應該只是單純怕年輕守寡的姪媳婦耐不住寂寞做出有辱辛家門風的事來，才用鴉片消磨掉剔紅的時間，倒不見得有什麼惡意，而且當時社會抽鴉片是身份的象徵（如《茶金》吉桑的爸爸抽鴉片，大家也不覺得哪裡不對），這點也與我們現在的想法有出入，所以我是覺得伯父沒有這麼壞（只是我很疑惑為什麼捲鴉片會找來一個男人？讓男人隨便進奶奶的房捲菸比較容易引發流言蜚語吧？）。總之為了捲鴉片而來到辛府的春樹，由於身形與江海相似，在剔紅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有心或無意的勾引下，做了不該做的事，這件事也成了剔紅人生唯一的污點。

為了隱瞞懷孕一事，剔紅在兒子惠池的掩飾下來到日本生產。比起其他人是為了辛家的名聲才默不做聲，書中很直接地寫出惠池的心聲：他要保護這個為了他受盡苦楚的寡母。惠池可能是到此時為止書中還描寫出正面情感的角色，比起被寂寞生活消磨到失去對生命的熱情的母親，惠池朝氣蓬勃、英姿煥發，宛如才升起的朝陽，但這樣的氣息也被剔紅親手摧折。奉母命與沈家千金碧樓成婚的惠池，婚後看來也是夫婦恩愛，然而剔紅對這個媳婦不滿意，一連串的事件導致惠池休妻。看到這裡的時候我還以為這是寡母因為生命中心被奪走所產生的防衛心態最經典的例子就陸游的媽媽，但剔紅對惠池的第二任妻子看起來又十分喜愛，這點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說可能真的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只是在這之後，惠池也不曾再有任何心態描寫，所有的行動都是作者用旁白交代，身為主角，剔紅卻宛如旁觀者，看著辛家大院的日升月落、人去人來。

故事的最後，剔紅終於承認自己忘不了秦江海，甚至為此重返桂花巷，當然這又引發讀者的另一個問題：那她愛辛瑞雨嗎？我想是愛的，不然不會反覆想著自己在辛家只活了兩年——丈夫活著的那兩年，其後的人生，她全部嫁與辛瑞雨陪葬。只是大凡人心總脫不了張愛玲對紅玫瑰與白玫瑰的描述，剔紅也不例外，瑞雨雖不至於是飯粒或蚊子血，但江海總是得不到的明月、硃砂痣，而得知江海近況的剔紅，最後接受兩人有緣無份，也釋懷這份遺憾，因此她的人生雖不圓滿，但我想也是不後悔的。

另外我有一個蠻好奇的地方：書中主角的名字剔紅，也是一種工藝品的名稱，不知道兩者是否有關連？不過這部分我沒什麼研究，就不穿鑿附會了，僅此一行聊以紀錄。

這幾年因為被手機寵壞，我看書也變得斷斷續續無法專心，看一下就會想滑一下手機，不過《桂花巷》真的會讓人想要一直讀下去直到讀完，雖然書中沒有什麼驚悚、光怪陸離的劇情，只是很單純的描述著剔紅的一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股魔力吸引著讀者一頁一頁的讀下去，這真的很令人佩服，也難怪這麼多年過去，這本書依舊是經典。我想有些東西不會被時間消磨，《桂花巷》就是最好的證明，相信自己的直覺是很重要的（？），很高興終於把這本書補完了。

延伸閱讀

《千江有水千江月》

作者的另一本代表作，我看的時候年紀很小，只記得男女主角最後分手了（直接爆雷），然後那時候我百思不得其解：啊不就是個小誤會，講開就好了嘛！只能說書本這種東西看的年紀有影響啊。

《白水湖春夢》

一樣是蕭麗紅的代表作，聽說與白色恐怖有關。因為高中老師講這本講到白色恐怖然後開始哭，所以我不敢看，交給勇者補完。